我的中医缘 ——写在《古今中成药验方精华》出版之际

  • 2022-05-13 17:11
  • 作者:程宝书
  • 来源:中国医药报

  当我还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母亲就曾多次对邻里们说:“这娃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我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便恳求妈妈为我揭开这个谜底。终于有一天,母亲向我讲述了“捡”的经过,让我终生难忘。


  母亲说我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得了急惊风(大概相当于现在的高热抽搐之类疾病),身上烧得跟火炭似的,昏昏欲睡,人事不省,不一会儿,就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白眼珠子直向上翻,身体一挺一挺的,病情十分危重。当时是1945年的秋天,偏僻的农村医疗条件很差,本村根本没有医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全家人急得团团转。爷爷赶紧跑到五六里外的邻村请来了一位会针灸的土郎中。郎中仔细地询问了发病过程,对爷爷说:“孩子的病很重,九死一生。”爷爷不假思索地说:“你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郎中让爷爷点着一盏豆油灯,从药匣中拿出一根银针,在灯上烧红,迅速在我鼻下的人中沟排刺了三针,并且说道:“过一袋烟工夫,孩子若有哭声就有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抽搐的频率慢慢地减缓下来,眼珠也停止了翻动,口中的白沫越来越少,呼吸变得均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驱散了笼罩在全家人心头的阴霾,爷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还是我孙子福大命大,将来造化一定大!”母亲破涕为笑,不停地说:“这回我娃有救了!”说也奇怪,我既没吃药(无药可吃),又没打针(无针可打),只进行了这一次简单的针灸治疗,却有起死回生之效,慢慢地恢复了健康。针灸的急救作用在我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我和中医的缘分从此便建立起来。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黑龙江省清河林业局子弟中学任语文教员。当时林区生活条件很艰苦,主食多半是高粱米和大碴子(玉米粉碎成的大粒),再加上工作劳累,我患上了严重的胃溃疡。1975年12月14日清晨起床后,我觉得腹部胀满,恶心欲呕,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家人赶紧将我送入职工医院接受治疗,适逢院长来查房,他翻开我的嘴唇和眼皮一看,确诊为消化道出血,立即组织抢救。不到一个小时,我已连续出现三次休克,急需输血才能挽救生命。林业局广播站播出了我病危急需输血的消息,认识的、不认识的工人、干部、教师、学生都赶到医院来,排成长长的队伍,无偿地为我献血,很快600毫升鲜血输进了我的体内,失血性休克得到了暂时控制。医院从百里之外请来了医术高明的外科主任医师和麻醉师准备手术治疗,但由于失血过多,补充的血液还远远达不到手术的要求。在这紧急关头,我的老朋友、清河镇卫生院中医师吕豪来看我,极力主张给我服用中药治疗,并且开了一个药方:白及、大黄、龙骨、海螵蛸、三七、百合粉各等份,研末冲服。不一会儿,按照这个处方配成的药粉就送到病房来了,用水一冲,浓稠得就像糨糊一样。我一口气喝进去一大碗,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碗药中了。说也奇怪,药糊进肚后,肠胃就开始蠕动起来,“咕噜咕噜”直响。三四个小时以后,排出一大盆腥臭无比的柏油便。便后,我顿觉腹胀大减,心中平静了许多。我也纳闷:这个不起眼的药方,竟然能产生这么神奇的疗效,让我这个垂危的患者起死回生,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又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在我求生无望的情况下,这个药方为我消除了死亡的恐惧,给我带来了生机。后来医院找来血源,连续为我输血2800毫升。同时,我每天按时服用这种药糊,病情很快出现转机,消化道出血得到有效控制,住院一个多月后就痊愈出院了。


  经过这次生与死的考验,我深深地体会到医圣张仲景所说的中医药学“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于是我便痛下决心弃文从医,踏上了自学中医之路。经过四年的努力,终于在1979年38岁的时候考上了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首届研究生班,有幸聆听著名中医学家高仲山、马骥、韩百灵、毛翼楷等先生的教诲,跟随国医大师张琪老师进行临床实习,耳濡目染、勤学苦读、钻研医术,并最终获得了中医硕士学位,参加了教学、科研和临床医疗工作。40多年来,我从讲师晋升为教授,编辑出版了《程氏汤头歌诀》《程氏药性歌括》《诊余漫笔话妙方》《新编针灸大辞典》《古今中成药验方精华》等40余部中医药专著。


  如今虽然已届耄耋之年,但我还是忘不了火针淬刺的神奇疗效和那服药方的救命之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中医,就没有我。我也用不懈的努力和亲身实践解读着中医,阐释着中医,继承着中医。我希望我的研究成果能为中医事业的发展尽绵薄之力。如此,此生足矣。


  (作者系黑龙江中医药大学教授、《古今中成药验方精华》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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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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