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抗皱、营养、延缓衰老”，这些人类一直孜孜以求的“长生不老”秘诀，是胶原蛋白食品、保健品“功效”介绍中最常见的词汇。 
    
    “胶原蛋白类食品、保健品在发达国家和地区已成为了人们喜爱的产品，其普及程度类似于我们烹调中的味精，每日不可缺少。”不少人对胶原蛋白的“崇拜”甚至到了必不可少的地步。 
    
    输入“胶原蛋白”，网上出现的相关产品达二十余万种之多。仅仅是口服胶原蛋白，目前市场上就有包括粉、片剂、胶囊、口服液等等多种剂型。 
    
    然而，5月19日，微博认证为北京积水潭医院烧伤科主治医师的“烧伤超人阿宝”质疑口服胶原蛋白：“所有口服的胶原保健品，全部是骗人的，无论他宣传的疗效是什么。”“烧伤超人阿宝”还表示：“吃高价胶原蛋白（肽）美容，无效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有效反而危险，因为里面几乎肯定添加了雌激素。” 
    
    其实，一个月前，北京协和医院营养科专家就曾公开表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胶原蛋白能防皱。”专家还认为：“人体缺乏胶原蛋白，并不会直接导致疾病的发生。” 
    
    是真是假，只有营养专家才能说得清。 
    
    胶原蛋白没那么稀奇和神奇 
    
    “口服胶原蛋白之所以成为时髦的保健方法，当然与厂商卖力宣传是分不开的。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消费者不了解生命科学基本常识。”大连市中心医院营养科主任、临床营养师、主任医师王兴国肯定地说。“吃胶原蛋白并不能直接增加体内胶原蛋白合成，但它对身体，包括皮肤、关节、骨骼、脏器、肌肉等具有一定营养作用，在试验动物中尤其如此。不过，没有证据表明它的营养作用会超过鸡蛋、大豆等普通食物中的蛋白质。” 
    
    王兴国介绍说，我们每天通过食物摄入各种各样的蛋白质，如来自奶类的乳清蛋白和酪蛋白，来自蛋类的卵白蛋白和卵磷蛋白，来自大豆的大豆蛋白，来自肉类的肌蛋白，来自大米和小麦的谷蛋白，来自小麦的麦胶蛋白，来自肉类、肝脏和血液的白蛋白，来自血液的血红蛋白，来自动物皮、骨骼、筋等结缔组织的弹性蛋白和胶原蛋白以及来自动植物细胞的各种酶蛋白。 
    
    这些蛋白质的结构和特征各异，有的是球形，如球蛋白；有的是纤维状，如胶原蛋白；有的是白色的，如白蛋白；有的是红色的，如血红蛋白；有的是可以溶解，如白蛋白；有的能形成胶冻，如胶原蛋白……但它们对人体的营养作用是很相似的，即经胃肠道消化吸收后，以原料（氨基酸）的形式，主要用于构建组织、器官（如血液、肌肉、内脏、皮肤、骨骼等）和活性物质（如各种酶、肽类激素、脂蛋白等）等人体蛋白质。构建人体蛋白质的原料（氨基酸）一部分依赖食物蛋白质消化吸收，另一部分由身体自主合成。因此，“食物中各种蛋白质都是最重要的营养素。”王兴国说。 
    
    北京协和医院营养科专家也认为，相关保健品宣传中，只强调胶原蛋白作为连接机体组织、维持身体弹性所必需物质的功能，却忽略“摄入人体的胶原蛋白通常会被肠道吸收，并不能作用于有皱纹的皮肤”的事实。 
    
    吃胶原蛋白补不了胶原蛋白 
    
    王兴国说，人体蛋白质的种类更加复杂，如白蛋白（血液）、球蛋白（血液）、血红蛋白（血液）、肌蛋白（肌肉）、胶原蛋白（骨骼、皮肤、筋腱、毛发等）、酶蛋白（各种细胞）……看起来，它们跟动物性食物中的蛋白质差不多，但如果你认为吃哪种蛋白质就会补充身体里的哪种蛋白质，也就是很多人常说的“吃啥补啥”，“那就太原始和幼稚了。这种认识是对近100年来生命科学伟大成就的完全无知。” 
    
    正常情况下，包括胶原蛋白在内的每一种人体蛋白都是各种细胞制造的。王兴国做了形象地解释：大致过程是，以遗传基因DNA分子为模板（图纸），以RNA为“转录”工具（搬运工），利用各种氨基酸原料（砖头），在各种酶（瓦匠）的主导下，“翻译”成形形色色的蛋白质分子（楼房）。在细胞内合成的蛋白质，有的就地发挥生理作用，如血红蛋白、酶蛋白等；有的被运送到细胞外发挥生理作用，如胶原蛋白、胰岛素等。 
    
    人体内胶原蛋白由细胞合成并分泌到细胞外，呈纤维状（其分子结构好似三股麻绳螺旋状拧在一起）。胶原蛋白数量巨大，占体内蛋白质总量的30%，遍布于各个器官和组织，尤以骨骼、皮肤、筋腱、毛发等为甚。它们在细胞与细胞之间的基质中构成纤维框架结构，具有支持、连接、保水、保护细胞作用，还影响细胞的生长、分化、代谢、运动等。 
    
    “在胶原蛋白以及其他蛋白质复杂的合成过程中，食物提供的仅仅是‘原料’氨基酸，而不是体内蛋白质本身。也就是说，吃胶原蛋白并不会直接增加身体内的胶原蛋白。”王兴国说，正如你吃血红蛋白如动物血液，并不会直接变成你的血红蛋白；你吃肌蛋白如猪肉，也并不会直接变成你的肌蛋白；你吃白蛋白药物制剂也绝不会直接变成你的白蛋白。王兴国解释说，临床上，要想提高病人血液中的白蛋白，必须采用注射的方法，口服是无效。 
    
    王兴国笑言：“实际上，这也是人类保持物种形态稳定的基本条件，如若不然，人这种动物早就演化成不知道什么奇形怪样了！” 
    
    “烧伤超人阿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胶原作为蛋白质，进入人体消化道后，不可能仍以蛋白形式被吸收，而是逐步被分解，最后全部被还原成氨基酸。经肝脏等代谢途径后，有的转化为脂肪，有的转化为葡萄糖，还有一部分仍以氨基酸的形式参与人体组织的修复、重建和代谢更新，根据机体需要统一分配。不会“吃胶原蛋白补胶原蛋白”，直接输送到皮肤，“这从生理学上是不可能的。” 
    
    吃不管用，抹就更不靠谱了。一些护肤品标称含有胶原蛋白成分，医学专家指出，其功效更可谓是微乎其微。“皮肤是没有直接消化吸收蛋白质的功能的，涂一涂、抹一抹，就能补充皮肤中胶原蛋白，这怎么可能？如果要是这样，人就不用吃饭了，直接把肉放在脸上吸收就好了。” 
    
    挂胶原蛋白“羊头”卖雌激素“狗肉” 
    
    据报道，2002年，作为国际美容界的首创，口服胶原蛋白食品研制成功。至今，口服胶原蛋白保健已经流行多年，吃胶原蛋白、信胶原蛋白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但有人吃了之后没什么效果，个中原因比较容易解释，如选用产品的质量不行、剂量不够、不适合自己，或存在其他干扰因素等。不过，也有人吃了胶原蛋白之后的确显现效果，如皮肤质地更细腻了等，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胶原蛋白有效吗？ 
    
    王兴国说：“且慢得出胶原蛋白有效的结论，仔细分析三种可能原因之后，再下结论不迟。”第一种可能性是安慰剂效应，这是一种广泛存在的客观现象。理论上，口服胶原蛋白导致的安慰剂效应不能归属于胶原蛋白，但只要自己愿意，当然可以认为胶原蛋白有效。 
    
    第二种可能性是所有善良的人都不愿意接受，但在保健品行业普遍存在。那就是胶原蛋白产品中悄悄添加或无意识引入其他成分，如在产品中添加了使用后能有非常明显效果的雌激素，有时也添加略有效果的维生素等。这种宣称售卖A，但其实是B在悄悄起效的事情，在保健品那里早就不足为怪了。例如，卖的是左旋肉碱其实起作用的是西布曲明（减肥药）；卖的是纯中药降糖保健品其实起作用的是二甲双胍（降糖药）；卖的是灵芝仙草其实起作用的是加静安定（睡眠药）；卖的是葡萄籽提取物其实起作用的是激素。事件表明，走这条路线的保健品往往能显现很“好”的效果，并大受一些消费者欢迎。 
    
    “第三种可能性是我本人不愿意相信，但的确有可能存在的。那就是口服胶原蛋白通过目前尚不清楚的理论途径发挥了实际作用。如果其作用包括增加了皮肤、骨骼等人体部位胶原蛋白合成，那么我们恐怕就得更新现有的生命科学知识。因为这意味着，终于第一次实现了通过吃（口服）某种蛋白质而直接增加体内同种蛋白质合成，而对体内其他蛋白质没有影响或影响较小。”王兴国说。 
    
    这其中最让人揪心的是上述第二种情况。“烧伤超人阿宝”就强调，如果吃了胶原蛋白之后有效，里面肯定是添加了一些激素类物质，比如雌激素，会使人皮肤变得细腻。但长期服用雌激素会增加妇科肿瘤的患病几率，比如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子宫肌瘤等。 
    
    北京朝阳医院皮肤科专家曹梅认为，口服胶原蛋白大多为女性食用，产品的副作用取决于是否添加了其他成分。但就她接触过的一些产品而言，“长期服用不是很安全”。 
    
    “植物胶原蛋白”是赤裸裸的欺骗 
    
    王兴国表示，胶原蛋白只存在于人和动物的身体中，所有植物体内均不含胶原蛋白，所以凡是宣称“植物胶原蛋白”的保健品都是赤裸裸的欺骗。 
    
    王兴国详细介绍了胶原蛋白的饮食来源。 
    
    作为日常食物的动物皮肤，如猪皮冻、鱼皮冻、鱼皮、鸡皮、带皮狗肉；筋腱，如猪蹄筋、牛蹄筋、猪蹄等；软骨，如骨肉相连、脆骨等都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猪肉、牛羊肉和禽肉中胶原蛋白含量较低，鱼肉中胶原蛋白含量稍高。 
    
    其次，一些“珍奇”的食物也含有大量的胶原蛋白，如海参、鱼翅、燕窝、花胶、鱼胶、熊掌、阿胶等。 
    
    还有一类是作为食品添加剂的胶原蛋白。一直以来，从动物皮、骨骼、筋腱中提取食品级“明胶”，作为食品添加剂添加在酸奶、火腿、牛奶饮料等食品中；或提供工业级明胶（著名的“皮鞋提取物”）用于非食用工业产品。明胶的主要成分就是胶原蛋白，或者说胶原蛋白与明胶是“一路货色”，大同小异。两者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提取方法和溶解性略有差别而已。所以现在连牛奶都添加胶原蛋白了。对此，科普作家“云无心”也有明确的态度：明胶并非新事物，只不过它以前总是穿着别的马甲出现在公众面前。最“高贵”的马甲是阿胶，生产方法是涂上了神秘色彩的“传统工艺”。与阿胶这个马甲相映成趣的，是绣上了“现代科学”字样的“胶原蛋白”、“水解胶原蛋白”或者“胶原蛋白多肽”。 
    
    最后，言归正传，还有作为保健品服用的胶原蛋白。有的是口服液，有的是粉剂；有的叫胶原蛋白，有的叫“胶原蛋白肽”，还有的叫“水解胶原蛋白”，同样是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