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不得老年人受苦

　　只要是天气晴朗的下午，在小桥流水的河边上，总能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推着轮椅缓慢前行着，轮椅上坐着一位衣着整洁的老人。这位老人面目清瘦，眉发皆白，看上去约有八十多岁，他们边走边停下来喁喁私语，尔后继续前行。路上有人向他俩打招呼：“凤英啊，又带你爸出来散步啦。”凤英笑眯眯地答应：“嗯，是啊。”其实熟悉他们的都知道，凤英不是这位老人的亲生女儿。

　　话还得从头说起。这位老人姓王，10年前王爷爷的老伴儿中风瘫痪在床，意识不清，食物全靠人工磨成粉末打鼻饲，而且每天需要擦身、按摩，否则会引发大面积褥疮。王爷爷的女儿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不能侍奉在侧，儿子一家又远在广西打工。王爷爷本人已年过七旬，且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病，只得找保姆帮忙。由于王爷爷只有一千多元的退休金，老伴儿没有任何收入，面对既要支付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又要承担高额医药费的局面，虽然儿子补贴一点，但仍然是杯水车薪，王爷爷只能给保姆很低的工资，而每天服侍王奶奶却是一大摊事，所以王爷爷家的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

　　也是有缘。那年冬天，王奶奶住院，王爷爷要去超市买水果，临走，叮嘱小保姆用榨汁机去操作间打碎苹果，一会儿等王奶奶醒了，鼻饲苹果汁。王爷爷走后，小保姆懒洋洋地拿起榨汁机就在病房里操作起来，巨大的机器声在房间里轰鸣，吵得一屋子的人一阵惊悸。片刻工夫，她就将榨好的汁倒在碗里，但由于时间太短，还有黄豆大的颗粒，看看汁液不多，小保姆随手将茶杯里的冷水兑一点进去，取来针管就要打鼻饲。这一切没逃过一位旁观者的眼睛。她冲过来制止小保姆说：“你这样做会堵塞皮管。即使勉强过了皮管，也会堵塞老太太食管，说得严重一点，会要了老太太的命的。因为中风病人的食道是很狭窄的。”说着她将苹果汁倒回榨汁机，出去一会儿，回来了，端着一杯温热苹果汁，慢慢地为王奶奶打鼻饲。这时王爷爷回来了，病友们告诉他事情经过，并说：“这位女子叫许凤英，在医院里做护工，100元一天。”王爷爷哭着说道：“哪有钱找好保姆呢。医生已经告诉我，她活不了多久了。”正要离去的许凤英听了此话，止住了脚步说：“我已注意您多时了，您的情况我知道的，我看老太太挺可怜的。我来做，不计较工钱，您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王爷爷激动得给许凤英连连作揖。

　　许凤英跟着王奶奶回家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替老太太擦身，将一把剪刀在火上灼烧一会儿后，剪去老太太后背褥疮坏死的肌肉组织，尔后用药涂抹伤口，用白纱布缠住创面，一连数十天的精心照料，老太太的褥疮居然一点点好了。消息传到医院，医护人员惊奇不已。许凤英不敢稍有懈怠，每半小时就帮老太太按摩一次，每一小时翻个身，勤给老太太换内衣。每一次劳作，许凤英都累得满头大汗。趁老太太睡觉的间隙，洗刷老太太换下的衣物。为了节约开支，许凤英找出旧棉毛衫破床单，忙里偷闲地做出二十几块尿片代替原来的尿不湿，每天又增加了洗尿布的一大项事。许凤英说：“人虽麻烦些，但每月可节约三四百元呢！”

　　许凤英认真琢磨老太太的大小便间隔时间，尽量缩短水渍污渍接触皮肤的时间，减少褥疮发病。由于老太太长年卧床，经常便秘，许凤英就用手指伸进肛门一点点地抠。有时恶心得令她饭都吃不下。

　　有一段时间，许凤英看到王爷爷买回来的尽是青菜萝卜，水果和禽蛋几乎没有，老太太营养不够，明显消瘦了。许凤英知道王爷爷经济拮据，就拿出自己积攒的1000元给王爷爷说：“你先拿着用吧。我不急着用钱。” 王爷爷哭了：“我本来给的工资就很少，怎么能再啃你的？而且你儿子还要办大事呢。”许凤英说：“我儿子给人家做上门女婿，花不了几个钱。”见王爷爷说什么也不肯收，许凤英就趴在地上给王爷爷磕头说：“我认你做爸爸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爸爸了。爸爸用女儿几个钱算什么呢？”

　　在许凤英的精心服侍下，王奶奶又活了五年。这五年间，王奶奶身上没一点褥疮，最后是含笑 走的。

　　王奶奶走后，王爷爷已年逾八旬，身体日渐羸弱，亦需要人照顾。儿子在外地，希望接父亲去他那儿住。王爷爷不同意，自己一辈子在家住惯了，老了怎么能“外死外葬”呢。儿女们只得恳求许凤英继续留在父亲身边，许凤英点头答应了。

　　不久，王爷爷又添了痛风和中度老年痴呆，人变得极为执拗。大便弄到身上要给他擦身换衣服，他死活不肯。许凤英就耐心地给他讲笑话，哄他吃药换衣。王爷爷的病时重时轻，有一次，许凤英在厨房做饭，王爷爷在床上解下大便，用手将污物涂抹得墙上到处都是黄迹斑斑，臭不可闻。许凤英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将家里收拾好。

　　现在保姆的工资少说也得两三千元，而王爷爷的退休金只有两千元，还要吃穿用度，再加上药费，每月所剩无几。邻居们说：“凤英啊，你这是何苦了？”许凤英痴痴地说：“我就是看不得老年人受苦。” （作者：江苏省高邮市市场监管局 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