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ISO/TC249（国际标准化组织/中医药技术委员会）第七次全体会议”在意大利罗马召开。ISO/TC249主席David Graham对《中医药-人参种子种苗——第一部分：人参》国际标准、《中医药-中药材重金属》国际标准等6项已经发布标准的项目负责人进行了嘉许，并颁发了证书。日前，本报记者专访了《中医药-中药材重金属》国际标准项目负责人、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资源中心的郭兰萍研究员，就该标准的制定过程等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郭兰萍表示，标准不仅是质量和安全的保证，也是国际贸易中的核心技术壁垒。随着中医药国际化的不断深入，中医药标准成为新形势下国际竞争的焦点。《中医药-中药材重金属》是继《中医药-人参种子种苗——第一部分：人参》后，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正式颁布的第二个与中药相关国际标准，也是ISO关于传统药用植物的首个重金属标准，适用于中药材国际贸易的检验和仲裁，在打破国际贸易技术壁垒，推动中药国际化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充分考虑中药材特性制定重金属限量标准

　　郭兰萍指出，根据收集的部分国家和地区的中草药重金属限量标准发现，各国对药用植物重金属的限量值的设定差别极大，如不同国家间药用植物重金属限量最大值与最小值的比值，镉（Cd）为25，汞（Hg）为30。此外，部分国家对一些重金属则没有设置限量，如大多数国家没有规定铜（Cu）的限量值，一些国家对砷（As）、镉（Cd）、汞（Hg）也没有设置限量。虽然由于地质背景等多种原因的影响，各国传统药物重金属标准存在差异性是可以理解的，但限量差别如此之大，其科学性和合理性则有待研究。

　　那么，怎样的中药材重金属限量标准才相对合理呢？郭兰萍介绍，为了阐明这个问题，国家诸多课题就此展开了研究，如国家科技重大专项“重大新药创制”关键技术子课题任务书“中药材重金属安全限量标准研究”、国家“十一五”科技支撑计划课题“中药材土壤农残和重金属的综合控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低剂量镉影响青蒿中青蒿素积累的Hormesis机理研究”、中国中医科学院自主选题研究项目课题“重金属对《中国药典》收载6种中药材品质的影响及其限量标准制定”等。

　　大量研究表明，（1）很多中药材对重金属有富集作用，而且随着栽培年限的增长，重金属富集增加；（2）重金属对中药材是一种胁迫因子，小剂量重金属会导致次生代谢产物积累的Hormesis现象（小剂量重金属刺激次生代谢产物积累的增加）；（3）中药材的煎煮方法、服用时间、服用剂量与蔬菜和粮食有很大区别，其毒性作用的评价方法不应该与蔬菜和粮食一样；（4）如果采用过分严格的重金属标准，会导致即使在GAP生产中推荐的国家二级土壤中生产的药材，也可能会因为重金属超标而成为不合格产品，而这些药材中的重金属不论对药用植物自身还是对人类都没有安全危害。

　　以上事实表明，过分严格的中药材重金属标准并不合理。因此，中药材重金属限量标准建立的目标，应该主要限制由于操作不当（如不正确使用化肥和农药）或人为添加重金属带来的外源性重金属污染或极少数重金属超积累植物的应用，而不是限制中药材自身正常生长发育所积累的重金属。

　　郭兰萍表示，在选择了重金属的限量目标之后，就需要确定技术参数。

　　首先，应当充分认识到，中药的服用方式、周期和频率完全不同于粮农蔬菜，其服用频率远小于粮农蔬菜。中药经过煎煮后，药材中的重金属并不是全部溶出，仅有部分溶出被人体服用，因此通过服用汤剂造成的重金属风险大大降低；而散剂虽然是全部进入胃肠消化，但是用量远小于汤剂，因此服用散剂造成的重金属风险也较低。此外，由于药物本身的治疗特性，其使用多是在疾病发生时，治疗结束就停止；而且即便是起保健作用的中药，也不会长期服用。因此在含有等量重金属的情况下，使用中药的风险远小于食用粮农蔬菜。

　　其次，郭兰萍介绍说，项目组根据国际现有的重金属风险评估模型，选用了美国环境环保总局（USEPA）给出的THQ风险评估模型，并根据中药材在实际应用中的特殊性将公式进行一定的变形后，进行相关的模型计算，参考实验与文献中总结的不同重金属在汤剂和散剂中的溶出率后，推算得出药材中镉与汞的安全限量值。在整个计算过程中都尽可能在放大重金属暴露风险的基础上，得到较严格的重金属限量标准值，其中Cd≤2mg·kg-1，Hg≤3mg·kg-1。

　　而作为体内多种活性酶的活性中心的铜，是保持农作物和畜禽健康成长必须的微量营养素，生物体对它的需求也较大，且其毒性较其他重金属小。因此，在世界很多国家、地区和权威机构给出的药用植物或者药材的重金属限量标准中，大部分均未给出铜的限量标准，故项目组在此次标准的制定过程中取消了中药材中铜含量的限量值。

　 　ISO国际标准对中医药事业发展影响深远

　　当然，重金属标准限量的制定并不是单纯的科学问题，不仅要考虑各国国情、居民对传统药物的服用习惯和方式，国家发展水平、对传统药物的监管力度，还要充分考虑各国对重金属毒性判断及对健康水平要求的差异性。只有充分尊重和理解了各国的原有标准，所研制的标准才容易被各国接受。为此，中药材重金属ISO标准项目组在制定标准时，把各个国家、地区和权威机构制定的中药材、绿色食品或食品添加剂中的重金属限量值，以及依据这些限量标准计算得到的中药材重金属标准的最大值、最小值、平均值以及THQ计算获得的推荐值，同时作为附录收录。

　　根据中药材重金属ISO国际标准，中药材重金属超标率由过去的30%左右下降到1%~2%。郭兰萍表示，该标准的建立不但自然消除了国际贸易中的技术壁垒，为中药材国际贸易挽回了巨大的损失，更能从思想上改变人们对中药材重金属超标的认识和理解，维护中医药的国际形象。总体看来，这个标准更科学、更实用，在保证人民用药安全的基础上，更有利于中医药事业的发展。同时，郭兰萍指出，虽然ISO标准本身是推荐性标准，并没有强制执行力，但它作为公认的国际标准，对国际社会同类标准的影响也是深远的。该标准能够引导行业、启发行业，为尚未建立相关标准的发展中国家建立标准提供参考，并最终影响发达国家的标准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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