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在九月九日重阳节写下这样的诗句，让茱萸在重阳的意象传播极为广泛。据考证，重阳节佩茱萸、插茱萸具体所用是有防疫功用的吴茱萸。

医圣张仲景用吴茱萸所组的经方，就有一首适治范围颇广的吴茱萸汤。

吴茱萸汤方证在《伤寒论》中共有三处。一是“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二是“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三是“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金匮要略》中尚有“呕而胸满者，茱萸汤主之”之文。

吴茱萸汤组方：吴茱萸、人参、大枣、生姜。后世或以党参代人参。吴茱萸是温性药，气辛而味苦，气味俱厚而能降，为厥阴寒邪上逆的专药，治呕吐、头痛效佳；佐以辛散的生姜，能温胃而散饮；配合人参、大枣甘温补中，益气而能扶虚。全方具有温暖肝胃、散饮降逆的功效。

张仲景所处时代，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常处于饥寒交迫之中，寒性病多发，他为此而著成《伤寒杂病论》。张仲景用吴茱萸汤这剂温药治病不少，从六经辨证而言，涉及阳明、少阴、厥阴三经病变。归纳而言，其主治以肝胃虚寒而气逆为病机特点。以下举例验案，从中参悟本方药证。

民国肖琢如（1857－1927）验案：刘某，一日到肖琢如寓所求诊，诉说患病呕吐清汁，兼有头痛不能举。别的医生大都用的是发散风寒药，服后病情加重，已一月有余。肖琢如诊其舌苔白而湿滑，口中和，脉显沉紧。处方给与吴茱萸汤：吴茱萸6克，生姜15克，人参9克，大枣6克。结果“一剂知，二剂疾如失”。此案载《遯园医案》卷上。

伤寒名家刘渡舟（1917－2001）验案：阎某，男，37岁，患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已年余，某医院外科建议手术治疗。其病发作，常于深夜12时左右，见左下腹胀痛，呕吐泛酸，周身寒战，头目眩晕。察脉弦缓，舌质淡嫩，苔白而润。刘渡舟认为从舌脉看，反映出肝胃寒邪上逆之象。子夜而阴盛，故病发胀痛呕吐，而阴来搏阳，故见寒战。为疏吴茱萸汤：吴茱萸12克，生姜12克，党参9克，大枣12克。服2剂，诸症皆减，唯大便发干。原方加当归9克，共服12剂，病得愈。

伤寒名家李克绍（1910－1996）验案：一男性壮年患者，每天只能勉强进食一二两，不食亦不饥，住院近1个月，多方治疗，与健脾、消导等药，俱不见效。适值李克绍暑假回家，因求诊于他。患者不嗳气，不呕吐，形体不消瘦，言语行动亦如常人，诉说稍觉满闷。按其脉，稍有弦迟象，舌质正常，舌苔薄白，但显得非常黏腻。李克绍考虑到，弦主饮，迟主寒，舌苔黏腻，当是胃寒挟浊。因处以吴茱萸汤加神曲试治，吴茱萸用15克。次日患者来述，服后食欲大振。令其再服1剂，以巩固疗效。为何取效如此迅速？事后李克绍体会到，该患者稍觉满闷，实即《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篇》中吴茱萸汤证“呕而胸满”之轻者。

从临床医案来看，辨证运用吴茱萸汤是有其共性表现的，即呕恶，吐酸水或多涎，舌淡嫩，苔白润或水滑；脉弦或缓或迟而无力。据此，临床上治疗呕吐、胃痛、头痛、呃逆、胁脘胀满等病症，凡具备上述辨证共性者，选用吴茱萸汤来主治，每获良效。

刘渡舟案另有提示，中医重视时辰性疾病，运用此方的指征，就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时辰发病特点：往往在夜半子时发作为甚，且伴有寒战。因为夜半为阴气盛极时，寒邪得阴气之助而肆虐；同时，阳气生于夜半，阳气生则与阴寒交争，所以疾病症状加剧而有寒战。“寒者温之”，此时针对寒邪之病机，选用温性的吴茱萸汤，增加了对证的一个判断。（作者单位：山东中医药大学）

(责任编辑：刘思慧)